预警：伪楼方
孟韦下线倒计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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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
自这天之后，方孟韦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做梦，属于明楼的面容，让他看不分明。
还有，他曾看过的，属于皇太子明玺的脸。
他们其实没什么往来，只相差四岁的庶母与嫡子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地方，给他的所有印象也几乎全是旁人说过的几句。
他还记得在明楼五十万寿的那次宴席上碰见，二人也只是淡淡行礼，明玺拱拱手，很有礼貌地喊他。
“贵妃母。”
方孟韦也有些窘迫地回礼，看到太子承袭皇帝的那双深沉乌黑的眼睛，道。
“太子。”
都很客气的模样。
晚间时候各色烟花在天空燃烧的耀眼，太子穿着石青团龙缎子衣袍，含着些许骄矜笑意祝皇帝万寿无疆。皇帝看着爱子，眉目是那样的喜悦欢迎，而方孟韦陪坐在皇帝身侧，却觉得淡淡的惆怅。
说甚么万寿无疆呢？
宗室亲贵们喝的都正高兴，说笑的正热闹，惠王妃突然盯着方孟韦笑道。
“怪道说宫里风水养人呢，你们瞧瞧贵主，再瞧瞧太子，这时候倒是有些嫡亲母子的品格儿了？”
他当时是惶恐地听过去的，可在梦里，他却忍不住细细打量了自己和太子。其实太子更肖似明楼，同自己是完全两样的，但下半边脸，却扬着同样温柔的线条。
这个意识在梦中浮现了出来，让方孟韦突然就醒了过来，口里发干，手中生汗，看着黑漆漆的屋子里头，隔着窗棂是深蓝的夜幕。
加了徵号的第二天，几个内侍说要庆贺一把，他无可无不可地叫来了酒菜。没敢用酒，只淡淡地啜了几口桂花饮，方孟韦却觉得自己有些醺意。
酒菜既毕，他歪在床头醒神，床头镜子里映出他带着些酒意红润的面庞，模模糊糊居然有些不像自己了，无端就生出怅然来。
他也是可以说而立的人了。
这样波涛不惊的宫廷，好歹，总算有了点慰藉。
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有个孩子的好处。
方孟韦有孕的第八个月，被皇帝特许出宫别嫁的前太子妃凌氏不知为何到了宫中看他。这个女子还是方孟韦记忆中的端华雍容，眉目清秀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影，见着方孟韦微微屈膝道。
“诚贵主。”
方孟韦却突然有些尴尬，只好赶快挥手让凌氏起身，又忍不住出声。
“您…还好么？”
凌氏微微愣了愣，才笑。
“事已至此，也无所谓好或不好，倒是贵主您，（她的目光带着温和神色落在方孟韦的肚腹之上）要多多珍重才是。”
他“嗯”了一声应下。
其实方孟韦看着面前的女子，不由想到，她虽然都说和太子感情平平，但这曾经的夫妻二人，却都有些相似的地方——比若眉目中的一点高傲自许。
然而太子却不像凌氏还懂得柔，只是一味傲然，然而却刚过易折。
他走神就是一会儿，回过神来，方孟韦道。
“不知……是有什么事来见我？”
凌氏道。
斟酌着语气万分谨慎的模样。
“前些日子闻圣躬不愉，不知圣人最近是否……好些？”
方孟韦道，“好些了，近来多用了些膳食。”他看着凌氏那张端雅雍容的面容，突然就生出一股不甚耐烦来，少有地急促问道。
“卿有何来？”
凌氏捧出一个紫檀木匣子，极精细也极精巧，封锢甚严，一把小小黄铜扣牢牢地搭着。
他疑惑地盯着这个匣子，却听凌氏道。
“去岁太子千秋，圣人给…太子赐了先母后的些许遗物作千秋礼。后来……”她说到这里有些苦涩地笑了笑。“虽太子将物什托给妾，但妾不料圣人竟允妾出宫，下月妾将远走，思来想去，还是托贵主您转回给圣人。”
方孟韦一怔，突然想到太子的千秋确实也是先后的祭日，而后才道。
“好。”
凌氏不多久就告退了，方孟韦捧着这个匣子有些手足无措。
这紫檀木匣子被摸索地有些发亮，是被主人很是爱惜的景况。
那黄铜搭扣仿佛在诱惑着他，他伸了几次手，终于还是没有动，叫来内侍把匣子放好。
那个内侍年纪极小，慌慌张张的，没有接稳，方孟韦还没反应过来，就看到匣子落在了地上，搭扣被撞开，几件物什从匣子中落了出来。
一幅已经泛黄的绢画，一只旧黄绫子荷包，一方白玉佩。
他怔了半天，挥退了旁人，伸手抓起了那方玉佩。
触手生温，系着一点丝绦，他仔细看，这系着的居然是一缕发丝。
白玉佩上头用金丝钻着一个字，他惶然地看过去，仿若意料之外，又仿佛情理之中的，钻着一个“诚”字。
他将玉佩翻转过来，果不出其然，是皇帝名讳中的“楼”字。
他口中干涩的厉害，想要尖叫却又不知道什么，自暴自弃地，他伸手展开了那卷绢画。
那样风姿特秀的一张脸，像是镜中影，又像是水里花。
清润如画，英秀超逸。
落款是同皇帝字体八分相似，却更清峻的字迹。
“元初十年，大兄为诚手作画像惠存”。
他分分明明地明白过来，属于仁孝皇后的面容那样清晰地侵袭过来。一直不懂的皇太子面庞上的那点似曾相识终于就此明白了过来。
那样熟悉到避无可避的惊痛。
永王的那点怜悯，叹息，直到今日终于让他明白了过来。
原来是他，居然是他。
十多年来的所谓盛宠，却原来是建立在这么一个影子上的幻梦。
——tbc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