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宵节贺文，祝大家节日快乐。
短篇，一发完，甜。
故事线设定延续上篇除夕贺文。
明阳私设为明台长子，明衍为明台长孙。
（码完居然写了这么多，我低估了我的话痨。）
汤圆节快乐大家！
以下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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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楼诚/元宵贺文】糖与芝麻馅
01.
明楼的母亲做得一手好汤圆。她是江南的大家闺秀，温柔婉约，虽说少入厨房，却也能做得一手好点心和小食。尤其是汤圆。
糯米细密，上好的芝麻剁碎炒香，包得圆圆满满，在灶里煮开，热气蒸腾出温柔的香气。明夫人娇小的身影轻盈地在厨房里穿梭，动作利落而干脆，厨娘张妈在一旁打着下手。
明楼当时年纪还小，还是个坐不住的孩子，支着下巴坐在餐桌边等着赶紧开饭吃好了去玩。明父顶着金丝眼镜看报，看着幼子一副坐不住的样子，不由皱了眉。
“怎么没个坐相？”
明父生的温和儒雅，明楼却怕他，听父亲这么一说，他不由缩了缩身子，耸耸鼻子做好了，手里却没停，抓起筷子摆弄了起来。
明镜比弟弟年长几岁，这时候已经有点懂事了，她看了父亲和弟弟一眼，悄悄地拍了拍弟弟。
“等姆妈做好，咱们吃完，就可以玩了。
明楼比较听这个小姐姐的话，他似懂非懂点头。
明夫人这时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，看着这幕不由笑了起来：“小楼又不听话啦？”
明楼气鼓鼓：“我没有，姆妈。”
“好好好，没有。”明夫人笑得眉眼温婉，说着把一个碗放到了明楼面前，启开，“喏，吃吧，还热着，汤圆就是要趁热吃，吃完了再去玩好不好？”
白碗里倒映着白色的小汤圆团，透出黑黑的芝麻馅，香气袭来，显出几分诱人。
明楼也觉得自己饿了，拿起勺子就飞快地盛了一个，匆匆吹了几下就放进了嘴里。汤圆糯软甘甜，仿佛入口即化，芝麻甜甜的渗进口腔，明楼虽不爱甜，此时也觉胃口大开。匆匆咽下，手里不停，又夹了几个。
“有点甜了。”一旁明父也吃了几个，抬头对明夫人道。
“我又不是做给你的。”明夫人俏眉一横，瞪了丈夫一眼。
“好啦，云娘，是我错了。”明父知道这话不好，忙向明夫人告饶。
“这还像个样子。”明夫人转怒为笑，又招呼着，“阿镜，你也吃，我记得你爱甜，给你的多搁了蜂蜜。”
明镜一笑：“多谢姆妈。”
“一家人谢个什么。”
02.
明镜从房里出来，看见弟弟的身影站在父母灵牌前，已经笔挺的少年身形，这时显出几分颓唐来。明镜心里一叹，觉得眼里一酸，就要落下泪来，但她知道自己为长姐，此番不能伤感下去了，勉强憋了憋泪意，才开声招呼弟弟：“你吃过了没有？饿不饿？我叫张妈给你下碗素面吧。”
“大姐？”明楼循声看了过来，少年人的眉目中有着掩不住的疲惫，“大姐你吃过了？我还不饿。”
明镜声音有些沙哑，这是白天她在父母灵前对着叔伯喊她一辈子不嫁愿意帮扶幼弟，绝对不会让家业倾覆喊得太用力留下的后遗症。听着弟弟开口，她劝道。
“你多少也吃一点，姆妈和父亲，也是不愿……”说着，明镜便觉得说不下去了，她故作冷静地用手帕按了按眼睛，擦去一点湿痕，面上却不显。
明楼话音一滞，哽了许久，才说：“大姐，我突然想吃姆妈做得汤圆了。”
少年人的嗓音还带着变声的干涩沙哑，明镜无端端听出一股酸楚来，她终于忍不住，觉着眼角一湿，好容易才镇静道。
“我去给你做，姆妈教过我。”
明镜说着就要走进厨房，明楼突然想到什么冲她喊。
“大姐，你别不嫁！去和那个人说！叫他孝期后娶你！我会守住这个家的！”
明镜脚步一停，却终究没有停下。在明楼看不到的背后，明镜的泪终于落了下来。
太迟了，弟弟。
她不由这样想。怀里一直放的很好的那块手帕已经不在了，她还记得那个人在丧礼角落找到自己说要等自己，却被自己扔回手帕的震惊样子，有着痛楚和苦涩在心中聚集，明镜却不能放声哭泣，只能咬紧了牙关。
时间过得很快，明镜等到熟了就匆匆熄火端了上来，她面上已经一切如常，镇定地招呼着弟弟。
“吃罢，慢些。”
明楼装作没看见长姐眼角的通红，匆匆夹起一个放入嘴。
明镜是娇娇女，曾被父母捧在手心，说是随着母亲学了做饭，也只是皮毛，做得只能说入口。
甜的近乎苦涩，明楼垂头，不引明镜注意地擦掉了泪水。
03.
汤圆上桌的时候，明台就欢呼雀跃地就要用手抓着吃，明镜瞪他：“明台，还记得姐姐怎么教你的吗？”
明台被说的一缩脖子，可怜巴巴地拿起勺子，僵硬地盛了一颗汤圆，正要放入嘴中。可是他人小手也小，手里一个不稳，汤圆就滚了下去。明台愣在了原地，嘴一扁，就要哭出声来。明镜受不得明台这样，忙走上去哄他：“明台不哭啊，姐姐喂你。”说着夹起一颗汤圆递到明台嘴边。
明楼心里笑姐姐就爱惯着明台，目光却扫到了一旁乖乖吃着汤圆的小阿诚。
他被养了几个月脸上已经长了点肉，却还是怯生生。圆滚滚的眼睛羡慕地看着明镜和明台，明楼心里一动，突然问他。
“阿诚，我喂你怎样？”
阿诚被吓了一跳，忙不迭地摇头：“不了，不了，我自己吃。”
明楼却不听他的，径直盛了汤圆递到阿诚嘴边，显出几分不容违背来：“说什么呢，我是你大哥，喂喂你又怎么了。”
阿诚怯生生地吞了汤圆，嚼了几口就咽下，眼睛却笑得弯弯，像是月牙。
“好吃吗？”明楼问他。明镜在一旁也听到了，也提高声音说“是啊喜欢阿诚也多吃点”。阿诚点点头，小鹿眼睛圆溜溜。
“好吃，谢谢哥哥。”
明楼心里一软，拍了拍阿诚脑袋。
“那下次哥哥再带你吃。”
04.
明楼偶然看到自己带的万年历，才想到今天居然是正月十五。法国毕竟是异国，缺少年节的气氛，明楼注意到这点，突然生起一股乡愁来。
坐在躺椅上看完一本书，明楼觉得腹中饥饿，打算起身去找些食物来吃。可是厨房里只剩了几块面包，明楼一哂，好容易想起前些日子学校里同事来聚餐，将存货全部吃完了。无奈笑笑，他正打算随手应付一下，门突然打开了。
他的弟弟明诚笑意盈盈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。
“阿诚怎么来了？”心里欣喜，明楼却忍不住发问。
“今天没有课，我来看看大哥。”明诚说着，便走了进来。“说起来，大哥吃过了没有？我给大哥带了好东西。”
少年人的眉眼含笑，眼睛晶亮，明楼只觉得弟弟可爱，面上也笑了起来。“什么好东西，这么神神秘秘？”
明诚用大衣遮挡着的东西被献宝般的拿了出来，明诚欢喜地打开盖子。
“看，大哥，今天十五，我给你做了汤圆。”
小小的餐盒里显出几十个圆滚滚的汤圆，鼓鼓囊囊，还透着热气，芝麻的清香传进了明楼的鼻子，让他更觉饥饿。
心里惊喜，脸上却装着若无其事：“阿诚怎么学会了做？”
“我化学讲师也是中国人，是位女士，我向她请教了。”明诚笑着应他，手里用勺子舀起一个递给明楼，“大哥尝尝，看看我的手艺。”
明楼口张开接住汤圆，只觉得一股绵甜柔软，他心里高兴，咽下汤圆，手伸到明诚脸上一触后飞快地离开，明楼笑他：“看你，还是个孩子，脸上还沾着粉。”
明诚脸上一红，却不依不饶：“大哥就会笑话我，我怎么还是个孩子了？”
明楼笑而不语。
疼爱的弟弟能够这样平静地生活，学习，明楼很是高兴。
05.
明楼坐在办公桌前，只觉得头又一阵又一阵地痛，让他喘不过气来。办公桌上的全家福还是一家团圆的模样，可是大姐已经天人永隔，明台在北平潜伏也有近一年了。想到这里，头上的疼痛仿佛加剧了。
秘书处其他人放了假回去过元宵，明楼却因为身居要职，日方调来的长官又对他不怎么特别信任，他只能这个时节也呆在办公室，做出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。
窗外突然响起了烟花响声，明楼捏了捏头，觉得勉强压下了头疼，便决定又把文件拿出来处理。
门外传来了动静，阿诚从外面走了进了，手里还拿着餐盒。
“大哥。”
“这怎么回事？”明楼问他。
明诚笑起来：“今天十五，我看一楼小厨房还能用，给大哥你做了几个汤圆，当晚饭填填肚子。”
明楼点点他鼻子：“你也学会公器私用了？”
“给明长官做东西，为了明长官更好的工作，又怎么叫公器私用？”明诚狡辩，突然他看到明楼神色不大好，面上也带上了担心，“大哥你又头疼了吗？”
“就会说话。“明楼笑他，面上如常，“不碍事，疼了一会。来，让我看看明秘书长的手艺。”
明诚脸上还带着忧色，他走到明楼背后给他捏了捏太阳穴，才嗔道：“大哥你就是不爱注意身体，现在好些了吗？”
脑袋被手温柔又不失力道地按过，明楼觉得大好，点头：“我好多了。”
明诚侧过脸打量他神色，觉得不像骗自己，才松了手，走到前面帮他盛了一碗汤圆，放到明楼跟前：“吃罢，大哥。”
“好。”明楼接过碗，咬了一个，突然飞快地拉过明诚，吻住了对方的唇瓣。
“你也尝尝。”他含糊不清地说。
“老流氓。”明诚哼哼，口中被塞过软糯的汤圆。
那个汤圆，很甜。
06.
一天的劳作之后，明楼回到住的小房间，点着油灯按着身上一天辛苦后酸痛的地方。明诚从外面打了水进来，见他背上实在按不到，忙走过去，给他按了起来。
“大哥你今天怎样？”明诚一边按着，一边问他。
“还好，你大哥我老当力壮，干的比那些壮劳力还多呢。”明楼口里有些自得。
“大哥你别那么拼，你都快七十的人了，还以为是小年轻啊。”明诚口中数落。
“明诚同志你这个觉悟很低啊，我快七十怎么了？还不照样为社会主义做贡献。”明楼调笑他。
明诚一哼，手上却用了力，明楼不由痛呼出声：“诶诶阿诚，你可不能这样，没大没小。”
“跟您学的。”明诚道，面上冷着，“看大哥你辛苦，我还想着给你弄了好吃的，看样子您是不要了，那我自己吃。”
“阿诚你别这样。”明楼求饶，“好好，是我错了。”
明诚没说话，静静走到炕边摸出一个碗，“还好，还是热的，前几个月听大哥说你馋这个馋的苦，我省了粮票，换了糯米给你做的，只是没换到芝麻，你吃吃看。”
有些破旧的碗里，清清的汤水里，是几个汤圆。
明楼眼中有些一酸，他看着弟弟和情人鬓边的白发，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：“阿诚你也吃，太破费了。”
“我吃什么？我又不爱吃没馅的。大哥你吃吧，吃完了帮我把今天的报告写了怎样？”明诚笑。
“和着你在这等我，我的润笔，是可以用几个汤圆打发的吗？”明楼装着不开心。
“礼轻情意重。”
“是是，我知道你的情意的。”
明楼说着吃了一个，突然一叹。
“要是明台在，一定要给他吃吃。”
明诚心中一苦，明台自潜伏到北平后，起初还有联系，解放北平后就和兄长们失去了联络，要不是有领导辗转告知明台还活着，明楼明诚肯定按捺不住。到了今年，明台和他们失联，也快有三十年了。
他神色坚定。
“会团聚的。”
“一定会的。”
06.
明台被长子搀扶着走进病房时，明楼还在昏迷，明诚坐在一旁，脊背依旧笔挺，即使发丝斑白，脸上全是皱纹，明台也可以看出昔日英俊笔挺的阿诚哥的影子。眼中一酸，他挣脱了长子的手，走了过去。
“阿诚哥，我回来了。”
千言万语到了唇边，也只化作这么一句，像是多年前那个小少爷游玩后回家时一样。明诚被惊动，抬眼看他，那双眼睛还是当年的清亮。
“你是……”他辨认着这张苍老，却还有过去影子的面容，终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来，“是明台？”
“是我。”明台说着，泪水不由滚落了下来。
“好好，”明诚说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，“欢迎回家。”
明台张望了室内一眼，看着病床上的明楼，不由担忧地发问：“这是大哥吧？大哥怎么了？”
“自作自受，叫他不锻炼，老年发福吧，中风了。”明诚说的没好气，声音里却带着忧色，“不过，你回来了，大哥会醒的。”
“是的。”明台说的坚定，顺便指着长子向明诚介绍，“阿诚哥，这是我和锦云的长子，在北平的时候有的，还没给你看过呢。明阳，叫二伯。”
明阳笑着应是：“二伯好。”
明诚站起来，“是个好孩子，成家了吧？”他想说什么，却变作了寒暄。
“运动耽误了，去年刚成的，是我老领导的女儿，现在肚子里也有了孩子。”明台接腔。
“真好。”明诚笑，“大姐知道了，一定高兴。”
明台眼眶一红，点头。明阳看着父伯们神色不对，忙走过来岔开话题。
“父亲，二伯，我叫保姆做了一些吃的，你们先吃吃东西吧，这么晚了，一定饿了。”
明台也打岔：“是啊，阿诚哥，我听他们说你中午还没吃饭呢，组织给我安排的保姆是南方人，做得菜还有些乡味。”
“听你的。”明诚也顺势转移了话题。
明阳这时也把餐盒拿上来，打开餐盒，明台“嚯”地喊了出来：“居然是汤圆？”明阳应着父亲：“是啊，做了几个，下面还有菜，不过父亲您和二伯可不能多吃，这东西不好消化。”
明台作势要打他：“这么罗嗦，我还会不知道吗？端几个尝尝。”说着，他转向明诚：“阿诚哥，保姆包得汤圆还挺地道，虽然吃不了多少，咱们也尝尝。”
明诚抿嘴笑：“好。”
“大哥不是也爱吃，馋他，他要是想吃，就自己醒来吃。”明台说的调皮。
“好，馋他。”
汤圆没有馅，也没有糖，明诚却觉得，是甜的。
07.
明衍在厨房里喊话：“二爷爷，糯米在哪啊？”
明诚和明楼正坐在阳台喝茶，听了这话，明楼不由数落：“听听，都三十多的人了，还这么大大咧咧的。”
明诚笑：“大哥你还说，明台在他小时候不是抱怨过，就是你爱宠他。”
“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啦？”明楼说的委屈。
明诚正想回他，明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明楼做个手势，表示你先应付这个小祖宗，咱们随后再说。明诚一瞪他，但还是提高了声音回明衍。
“你要糯米做什么？”
“元宵节！当然要糯米做汤圆啊！”明衍说的理直气壮。“我想给大爷爷二爷爷你们做汤圆啊！”
“你会吗？”明诚笑他，“别浪费了粮食。”
“二爷爷你就是爱小看我！”明衍抱怨。
“好好，不说你了！”明诚表示休战，“糯米就在上面那个柜子里，你小心拿！”
“知道啦！”明衍扯着嗓子。
明衍端上桌的汤圆确实惨不忍睹，芝麻全都冒了出来，把汤水染的黑漆漆，明诚笑话他，明衍也觉得不好意思，摸着头憨笑：“初次做，手艺不精，手艺不精。”
明楼看他样子装的可怜，干脆舀起一个送入嘴中：“我来看看。”
包得是不好，芝麻也没填好，但甘甜却依旧存在，明楼表扬他：“还甜。”
“就你惯的他。”明诚横明楼一眼，也舀起一个尝尝，口中却也说，“你初次做，能熟了，也不错。”
“是谁老惯他啊？”明楼不愿意了，“小时候他哭着不上学，我要打他，不是你拦着呀。”
明诚还没说话，明衍却被说的有些脸红，他打着哈哈地岔开话题。
“吃汤圆，吃汤圆。”
“好，吃汤圆。”
糖和芝麻，混杂在一起，甜甜的。
外面烟火如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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