瀛洲客

文前话：你没看错，是《相思草》的修改版本，大纲一致，但是我从头重新写了，主要是删去了过多的抒情心里描写，然后把情节改的更为紧凑，原因是觉得自己写的像是一坨shit，又重新看了一遍《伪装者》，让我思考了很多，即使这本来是一个琼瑶狗血剧，我也希望能表现出一点他们本来的风骨，所以我想要修改一次。

原来的版本不会删除，算是鞭策吧。

warning：依旧OOC警告，灵感来自甄嬛传和白月光mv。

楼诚不拆说三遍。

最后！上卷出现的所有曾进=明楼！

设定来自幼时一篇同人，不过有修改，大致是：女子稀少，所以男子出生要卜卦，分乾子和坤子。乾者只可娶，坤者可娶可嫁，若嫁，在祀庙缔约则可孕。

本章名词解释： 少君（对于坤子的尊称）

以下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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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卷 相思草

昔有仙人客，遗我相思草。

章一  初见

元初三年三月初七晚。

还是冬日刚刚过去的天气，夜间还有凉意，燕州与郑州交界的驿道上空无一人，树影斑驳，被月光衬得几分阴森，几只野兽在林间窜过，扰动得树叶不得安宁。

曾进的马车在这个时候到了燕州，车轮的响动划破了寂静，车内透出油灯星星点点的亮光。车夫百无聊赖地拉着缰绳，操纵着马车慢行。曾进坐在车内，随意拉开车帘向外看去，只看见一片深沉的夜色，笼罩着一片，怪形怪状的草木交织在车帘上织出怪影。

驿站是这片黑夜里唯一亮着灯的地方，昏黄的灯光微微地映亮了周边，马车不带停歇，直接向驿站驶去，曾进放下车帘，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。

一个老驿丞在驿站门口倚着门栏昏昏欲睡，旁边零散扔着几根吃干净了的鸡骨头，拉里邋遢的不像个样子。他头一点一点，满意地打着嗝儿。

车夫驶近了，见状提高嗓音招呼了一声，老驿丞猛地一惊，头“砰”地撞在门栏上，痛地大叫。揉揉脑袋缓过劲正想开口骂人，却在看到马车标识的时候，收了骂人的冲动换上了唯唯诺诺又恭敬又讨好地模样。

“大人安好。”他带着讪笑畏畏缩缩地凑近马车，替车夫停下马，才问，“大人可有什么吩咐？”

老驿丞认得分明，那车顶上挂着的标识，是至少三品的高官标记。燕州地僻，高官甚少，也难怪老驿丞这样惶恐讨好。

车夫没搭理他，他是曾进长姐安排的老仆，忠厚，却有些拧直。他只径直走到车一旁侍立，恭敬开口。

“先生，我们到燕州驿站了，您要下来休息一下吗？”

老驿丞没敢生气，仍唯唯讨好，心里却有些好奇。自去年初来，燕州驿站就少有人经行，这还是今年起难得的住客，而且见车夫也气度不凡，像是大家豪奴的样子，不禁更好奇了车里人。

“好。”曾进说的不咸不淡，话里没一丝情绪，车夫见惯了他这副样子，反正曾进长姐也说他就那副鬼样子，不找死就行，没必要太忧心。也没多话，侍奉他下了车。

老驿丞目送着曾进掀帘下来，不由陡然一惊。曾进生得高大，面色沉郁，渊渟岳峙，气势轩昂端凝，浑不似常人。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，披着一件长袄，大步从车上走下，不带停歇地走进了驿站。

车夫忙不迭地跟上，老驿丞被惊住只是一瞬，被车夫跟上动作惊醒，他一拍耳光，也大步追了过去。

燕州驿站外面缺少修饰，里面却还简洁干净，只是不大，大厅里放着几张桌椅，正中点着一盏油灯，昏暗暗地映着。见曾进停步，眉目却有些不悦，老驿丞忙上前，讨好道：“大人，您别看小，床铺都还干净，我给您单独安排一个院子，保管整整齐齐的。”曾进面上没变，只定定看他，他眼眸深沉，不带分毫情绪，像是单纯的审视，老驿丞被看得心里发虚，还要再说什么，却不自觉地住了口。

车夫安排好了车马过来，见此情状，走上前去，问道。

“先生，您可要用膳？我见这个驿站后面还有个小厨房，看样子米面还算齐整。”听到这话，老驿丞忙像想到什么似的接上话：“是啊大人，您要用膳我立马叫厨娘起来收拾几个饭食，您别看我们这小，野味还算新鲜，做的燕州口味也还地道。”曾进不语，却默认了，车夫塞过去几个碎银子，让老驿丞笑逐颜开，接过碎银子小心揣进衣兜，便笑嘻嘻地跑到后方去吩咐人备菜了。

见老驿丞走了，老仆也打扫干净桌椅，恭恭敬敬侍奉曾进坐下，又端过车里的茶盏给他上了茶，才默默退下。

曾进一人坐在桌前，茶水热热地冒着白烟，氤氲了眼前视线，让他望着不知在想什么。

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，早间赶路时观察驿道，发现燕州浑像和外界断了干系，少有人烟，他本就为这事来，见到这些更觉得暗潮汹涌，好容易到了燕州，心里发着狠，心道一定要摸清燕州自元初二年起就不知道在闹些什么的鬼把戏。明日要进燕州了，曾进也有些踌躇满志。

端起茶喝了一口，没什么甘香，虽是好茶，可毕竟是有要务，不可能带好水，泡不好。曾进心里有事，又身出富贵，养尊处优，难免任性，忍不住拍下茶盏，重重地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“哐”，室里安静，让人吓了一跳。老仆在一旁侍立，面上却分毫未变，静静看着曾进撒着邪火。

曾进毕竟不惑年纪，素来沉稳，这次拍了茶盏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，安放好茶盏。

见老仆只安静站着，曾进微微叹息，恍惚想到什么。“要是……”他想说什么，却生生住了口，过往之事，已无法挽回，何必怀恋？

老仆像听到了，依旧不言不语。

灶火毕竟灭久了，生起来需要时间，老驿丞走了有盏茶时间也不见回返，曾进并不大饥饿，也安心坐着休息。

油灯静静燃着，一个灯花炸响，室内一明，从恍惚中回过神，曾进敏锐地听到驿站外又传来动静，是马匹急停的声响，然后一个披着风帽掩住了面容的年轻人匆匆地走进来。

为什么说是年轻人，是因为这人的身姿笔挺修直，可以看出属于年轻人蓬勃而美好的活力。曾进陡然一惊，年轻人也像是没料到这么晚驿站竟还有人，猛地怔在了门口。

年轻人脚下是骑装，看样子风尘仆仆，鞋上还带着泥泞，是一副一番奔波的样子，衣领遮挡住了他的面容。

腰肢修韧，紧束的系带边垂下一串红玉，曾进目光打量到这里，才在心中惊讶。周出生卜卦，少女儿，男子分乾坤，以佩玉辨乾坤，乾者配白，坤者配红，这名深夜风尘仆仆的年轻人，竟然是一名坤子。

“抱歉深夜打扰先生休息了。”年轻人走进前，躬身一礼，他声音清润低沉，还带些燕州口音，行礼如仪，显出良好的家教来。

曾进一怔，觉得这声音似是有些熟悉，却一时想不大起，口中应道：“我也是赶路人，谈什么麻烦的。倒是这位少君，深夜赶路，可是要去燕州？”

年轻人礼毕坐定，回他。

“我正是燕州人，三日前去郑州探望兄长，今日回返，不料路上有些耽搁，拖至深夜才到。”他说的明白，却又带着几分羞窘，像是觉着不大好意思和一个陌生人说的过于清楚。曾进看出了他的窘迫，年轻人看起来实在比他小了大多，心里不由怀起一股长辈的体谅心思，他温声开口。

“你不用过于紧张，我也正要去燕州。”似乎是见曾进面相和善，年轻人坐着有些紧绷的身躯也舒展了开来，曾进对这境况很有几分满意，心血来潮，继续道。“如果你不弃，倒是可以与我共行，不知少君意下如何？”

这话出口曾进和一旁侍立的老仆都有些惊诧，曾进不是个热爱与人交心之人，自三年前就更为淡漠，这话说的很是出人意料。

年轻人也像是有些怔忡，他呆着正想说些什么，老驿丞捧着餐盘殷勤地快步走了上来。

“劳大人您久等了，我给您上膳。”

这话打破了室内诡异的气氛，曾进敛容笑道：“少君您也应当饿了，不如一起用膳罢。”年轻人又向他一礼，说的有些硬邦邦：“这倒是麻烦您了。”

老仆接过餐盒摆置好饭菜，驿站狭小，也就四菜一汤，粗粗略略，可喜蔬菜鲜嫩干净，肉炒的还好，散发出饭菜香气，曾进这时也觉得肚饿了，向年轻人一礼，便接过老仆递过的饭碗静静用起饭菜来。

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，接过饭碗好半晌没说话，见曾进是真心提议，也就只能再说一声“多谢”，他毕竟奔波劳累，如今腹中发出饥鸣，心里羞涩，却端起饭用了起来。

饭菜毕竟粗略，曾进用过几口便觉已经饱了，不由放下饭碗，只随手夹几筷子菜吃吃。一旁年轻人还在用饭，他没有摘下风帽，曾进倒也能理解，毕竟坤子一人赶路，有几个心眼是正常的。可以看见线条纤白的下巴和隐约可见的唇。

秀秀气气，白白净净地样子，曾进想，大约是富家出身，家人娇养吧。

隐约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，仿佛书法明快直白的铁笔银钩，像是山水，又像是锋锐的刀锋。

他吃得很认真，即使饭菜简单，也吃得一丝不苟，用心咀嚼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显出几分可爱来。曾进心里失笑，像个小动物似的，不知不觉，他目光带上几分柔和，注视着年轻人吃完。

寂然饭毕，年轻人抬头一看，见曾进早放下饭碗，有些窘迫地开口：“抱歉，我实是饥饿，还望先生见谅。”

曾进端起茶盏正要喝，闻言失笑：“我怎会见怪，我看你年纪不大，我又已经不惑年纪，看你很有几分像是看待晚辈。”

年轻人低头不语，像是决定了什么，他抬头对曾进道：“劳先生厚爱，我实受之有愧，不若我称先生为‘世叔’，以晚辈礼待先生。先生若是不弃，我虽尚无字，倒有个小字，乃亲长所称，先生可以小字称我。”

说着，他起身恭敬地向曾进行了晚辈礼，道：“我小字‘孟韦’，先生便直呼我孟韦罢。”曾进一惊，忙要避开却被年轻人匆匆礼毕，这话说的赤诚又真挚，让曾进心中触动，有根神经被勾动，他问：“‘孟韦’二字似是相识，不知郑州都督府骠骑将军方氏孟敖，是你什么人？”

年轻人，不，孟韦听后回他：“世叔若问的话，我便直答了，方孟敖方骠骑，正是家兄，我此去正是去郑州探望他回返。”

说着，孟韦又歉然道：“说到这里，我还掩面见世叔，实在是不合礼数，世叔既是长辈，我便以真容相见。”

曾进心中也有些好奇，口中应是，然后他看见孟韦伸手缓缓地将风帽摘下。那双手纤白净长，似玉雕，如瓷光，然后轻巧地掀去了风帽。

那显露的面容将曾进定在了原地。有什么沉甸甸，酸胀胀的东西狠狠地击中了他，有些怄在心底的血在发酵，发臭，是化了脓的恶臭。

他看见那张面容，在久远的过往里，和如今重合。

恍若故人，踏梦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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