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三十四 高台
继续换个视角
有原创人物抱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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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打理自己，手里执着剃须刀耐心刮过，胡须被刮去，清理了面容，露出一张有了岁月痕迹，却依旧可以叫做英俊的面容。
眉毛黑而凌厉，眼睛黑沉又似乎多情，温柔细致般的神采。但他自己知道，骨子里可以说尚算凉薄。对着镜子，他扯了扯嘴角，显出一个笑来，但心里头那件方知道的事还堵着，面色还是脱不了沉郁，笑影只一闪现又消失。
那个糊涂蛋。
长着聪明样子，却做了糊涂事。
他低低在心里唾了一声，又看了看镜子，鞠起一捧水泼在了脸上，水珠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。火又冒了出来，发泄性质地扯过一旁的毛巾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水，才放好打算出洗手间。
然后他突然住了脚。
微微皱了眉，他凝神看着镜中的自己，认真打量了一下，突然悚然一惊地发觉——
——他正在从自己的面貌中，猜度自己那个长子的模样。
因为他努力在记忆里搜刮了许久，发现自己也不是太说得上那个长子的样子。
是的，那个“不孝子”。
意识到这点让他更是不乐，不再看镜子，大步走出了洗手间。
前妻，陆念云，那瘦高的身影正立在客厅，纤纤细细的模样，扶着沙发背，听见他脚步声，礼貌地回头朝他致意，不咸不淡地笑了笑。
幼子正在被保姆和他母亲——自己现在的那位妻子轮流哄着吃饭，虽然有点可笑，但确实是一副可以说是温馨的场景。
——他在曾经倒是没想过的，家庭生活场景。
听见了他的脚步挪到身边的动静，妻子那张年轻秀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，然后她轻声哄了哄幼子，又和保姆叮嘱了几句，才朝着他方向走了过来，耐心细致地给他打好领带，又理好衣领，才柔声细气地问他。
“要给您留饭吗？”
伸手拍了拍妻子的手背，他放轻了些语调，柔和道。
“不用了，估计一时赶不回来。”说到这里他看到了妻子的眼瞳出现些许失落，心里忽然一软，安慰道。“你和明明一起吃，我尽快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她弯起眼眸笑了，“那您路上小心。”
朝妻子点点头，陆念云也走到了门口等他，互相问候了几句，两人就并排朝外走去。
礼貌地拉开车门看着对方坐进去，自己也拉开另一边坐好，才放松地捏了捏眉心。
陆念云系好安全带坐定，突然偏头过来看他。
“居家之乐，大抵如此罢？”她说得有几分戏谑，可以看出曾经的活泼俏丽来。
说来也奇怪，他们做夫妻的时候，只甜蜜了些许时候，之后就一直剑拔弩张，反倒是离异后各有家室，许是年纪也长了，居然相处还有了些温和的气氛。
他笑了笑，没正面回答，少顷却还是冷了冷脸，出声询问。
“他怎样？”
“他？”陆念云怔了怔，才反应过来，“你说…一 一？（她说着就带上了劝慰的口吻），老样子，还好吧。”
“你别给他说好话。”他口气不大好，“要不是你说，我还不知道他去度假还闹出这事来——”
陆念云也叹了口气，忧心忡忡的样子：“我也没想到，要不是薇薇悄悄说了……”
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只是一瞬，很快，他就不满地拧了眉头：“那那个Alpha——”
“咱们不是正要去看嘛，到时你就知道了。”陆念云道，突然挑挑眉，“不是我说，他骨子里，有点像你。”
他突然就不说话了。
因为他自己也知道，按照常人的标准，自己在感情上，确实算不上一个好人，这样用自己想了想，他长长地叹出了声。
“可能我错了。”
作为一个男性Alpha， 他年轻时有些得意过自己的魅力和游戏花丛的经历，但是代入作为长子的伴侣看，这样的人——
——当真是十二分的不满意。
陆念云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，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随意地出声劝他。
“但是，一 一比我走运些。”
他突然有点歉疚苦涩，然后他听到陆念云继续道。
“那个人毕竟不是你。”
一股苦涩的东西涌了上来，五味杂陈，他没有再说话了。
陆念云也没有再和他说什么，只是在手机上快速地键入字符，然后才通知般说话。
“我和一 一说了。”
说了？哦，他在心里想，怕是自己要去见他的这件事。
他摆摆手，近乎颓唐地表示知晓。
***
陈亦度念完那条消息，看着谭宗明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，又开始帮他自己套，粗粗打理了一番，陈亦度放下手机，支住额头，并没有看向谭宗明。
陈亦度虽然和父亲关系并不是太好，但也不是惧怕和父亲会面，他真正所担忧的事，是母亲话里话外地暗示。
她已经和父亲说了，自己和谭宗明的事。
坐立不安。
陈亦度第一次希望时间能静止下去，最好就停在这个时候，甚至突发什么事故也好，怎样都行，让他可以暂且的——哪怕就一会儿的，不要让他立刻就去面对这个问题。
父亲，爸爸，又或者说，陈亦度的一半基因提供者，在他的心里，在陈亦度的人生概念中。
其实只是一个单薄的，又有些可怖的，符号。
游戏花丛的男人。
炫耀魅力的Alpha。
强势专权，专制严厉的大家长。
零碎的印象，与从旁人的话语中，勾勒出在陈亦度心目中的，这么一个父亲的形象。
还有的话，他感情阴影的直接来源。
何况，陈亦度不无惆怅地想，自己和谭宗明这回事，对于父亲来说，应当说是一件奇耻大辱吧。
是的，即使陈亦度父亲可以算是一个并不循规蹈矩的人，但是对于子女还是有以前，老辈的Alpha的那种对子女的过高要求。
本来对于陈亦度就有着作为长子的期盼，但这种和别的alpha未婚就搅和在一起，甚至还发生关系，有了孩子——即使并没有生下来，甚至近乎被人始乱终弃的这种事，实在是令陈父恼火，乃至大发雷霆。
陈亦度自己想也知道。
对于父亲来说，自己的行为，对这个书香门第，实在是，败坏门庭。
想到这里，陈亦度就觉得心里头简直千头万绪，他本来刚经历过情潮期，和一场情事，大脑已经很是疲乏，却还是要从疲倦的脑袋里想出应对方法来，让陈亦度更是心烦意乱。
他坐不住，腰腿却又还是酸软的，站不起来，只好烦躁地敲了敲桌子。
谭宗明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，见他实在烦躁，凑了过来搀住陈亦度，柔了声音宽慰陈亦度。
“一 一？”谭宗明试探地用了那个亲密些的称呼，“你别急，慢慢想。”
他伸手抱住陈亦度的肩膀，加重了力道，坚定地看陈亦度。
“我陪着你呢。”
陈亦度突然就有点松了口气， 他微微仰了头，在谭宗明的唇上碰了碰，像是要以此汲取力量——从谭宗明身上。
他突然庆幸起谭宗明还在，起码不是他一个人面对父亲。
“咳咳。”
含着不满的清嗓子声音响起，陈亦度有点羞赧地松开谭宗明，循声看过去。
他抓着谭宗明怔在了原地。
“父亲？”
***
僵的。
陈亦度没敢抬头，只是埋头夹着盘子里的菜塞进嘴里，却又是食不知味。气氛古怪的让他差点要开口，却在看到身边父亲那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时，放弃了这个想法。
他父亲没什么表情，哪怕刚刚撞破了长子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举动，也没让他说什么话，只是在一起餐厅落座时，把下意识想要坐一起的谭宗明和陈亦度隔了开来。
而和父亲坐在一起的感觉，更是让陈亦度觉得芒刺在背，如坐针毡。
面前的盘子被很快地夹空了，陈亦度伸了伸筷子想去夹远一点盘子里的菜，但动作又不敢太大，只好作罢。谭宗明也注意到了这点，下意识地夹了一筷子想要递给陈亦度，却被陈父的咳嗽声惊得住了手。
“夹什么夹。”陈父说得平平淡淡，却没什么好气，“他是没有手？”
“好的。”谭宗明讷讷应是，又套近乎地加了一个称呼。“我听你的，伯父。”
“我不敢当谭总你的这声伯父。”陈父笑了笑，诡异的阴阳怪气，“你只比我小了十岁余，叫伯父太托大了。”
“罢了。”他缓了缓神色，拿起纸巾擦了擦嘴，拉开椅子起身，“谭总要是不介意，我们谈谈吧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
陈亦度下意识想跟上去，却被父亲的眼光定在了原地，然后母亲陆念云伸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碗，不动声色地笑。
“你让他们好好谈谈。”
陆念云说得没错，他看着面前的谭宗明，恍然地想。
这个男人，确实，骨子里有些东西像自己。
薄凉的，不相信，也没有勇气承担家庭的那一部分。
作为一个“女婿”来说，最让人不满意的东西。
谭宗明也觉得手足无措，毕竟，以谭总的身份，这还是第一次做见家长，见岳父的举动，再之，陈父目光锐利，他也知道差不多有相似部分，更是没法糊弄。
好半天，陈父突然开口，却并不是直接的兴师问罪。
“我做父亲的时候。”他语调平静，“才二十岁，我虽然反感婚姻，甚至也没做好做一个父亲的准备，却还是，非常非常的高兴。”
“于是我给他，取了个小名，‘一 一’，因为，他在我心里头，也确实，是独一无二的。”
他终于抬头，看向了谭宗明，眼睛里冷峻地如同刀光。
“你呢？一 一在你心里呢？”
谭宗明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，酸甜苦辣好像都涌了上来，舌头也好像瞬间打了结，说不出什么话来。
但是，谭宗明想，这一点，他终于可以确定的，坚定的说。
“一 一也是我的唯一。”
男人突然怅叹地出声，几近惆怅地看了过来。
“幸好，你不是我。”
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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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名的解释。
完结倒计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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